2023年過去了,2024年已經到來。對2024年經濟如何展望,是現在各方面都比較關注的問題。剛剛過去的2023年不平凡也确實不簡單,目前,市場上對于中國經濟存在的許多問題還有很多問号,比如房地産市場能不能在2024年走向復蘇,資本市場信心能不能更好地重塑,以及涉及到中國經濟運行中的一繫列其他問題,能不能在2024年得到進一步改善等,備受市場關注。
本文為連平在2024年中國首席經濟學家論壇年會上的演講實錄
很高興見證廣開首席産業研究院的挂牌成立,這是強強合作的結晶。
中國首席經濟學家論壇經歷了11年的發展,現已成為中國經濟金融領域内權威的高端智庫,聚集了一大批首席經濟學家,出版了大批的著作、大量的研究報告和文章,以及一繫列重磅的、高質量的研究成果,可以說是在這個領域中發布成果最多、頻率最高、質量水平最高的智庫之一。
廣州開發區控股集團有限公司是以科技金融作為主業,對于産業領域持續進行布局,是一家實力雄厚的國有大型綜合性企業集團。因此兩家的合作毫無疑問是名副其實的強強聯手。
首席論壇和廣開控股之間的合作,是兩家在産研結合方面的積極探索,長期以來國家非常重視産研結合,不斷支持和鼓勵企業和研究機構之間開展深度的合作。未來産研院将在兩家共同的支持下,深入研究宏觀形勢下重點産業發展的趨勢,形成符合實體産業需求的有價值、接地氣的研究成果,為我國現代産業體繫的建設和完善、經濟高質量的發展和戰略性新興産業走向世界一流做出貢獻。希望各位朋友,各位來賓都能夠更多地關注産研院的發展,給予更多寶貴的支持。
接下來,我來談談2024年中國宏觀經濟運行的看法。
我的主題是“‘五雙’因素共推2024年中國經濟穩步增長”。2023年過去了,2024年已經到來。對2024年經濟如何展望,是現在各方面都比較關注的問題。剛剛過去的2023年不平凡也确實不簡單,目前,市場上對于中國經濟存在的許多問題還有很多問号,比如房地産市場能不能在2024年走向復蘇,資本市場信心能不能更好地重塑,以及涉及到中國經濟運行中的一繫列其他問題,能不能在2024年得到進一步改善等,備受市場關注。
從市場層面來看,由于各種因素不及預期,披露的許多相關數據往往遜色于市場預期。因此,不樂觀的情緒依然占據了非常重要的位置。在這種時刻,我們特别需要更加冷靜,需要更加理性,把眼光放得更遠一些、視角拓展得更大一些,來觀察2024年中國經濟的運行。
2024年,從推動中國經濟增長這個角度看,我梳理了一下有“五雙”因素值得期待。這“五雙”因素對推動2024年經濟保持平穩增長,或者說能夠基本達到增長目標,能夠發揮非常積極的作用。
第一雙因素是,宏觀政策雙向擴張。宏觀政策主要是财政政策和貨币政策。比較明确的是,2024年這兩項政策雙向擴張是沒有問題的。
首先是财政政策的擴張,在去年底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上已經明确了,尤其是在2023年四季度推出了萬億的國債。這不僅是财政政策資源投入的擴張,同時也表明了中央政府在2024年要推動經濟增長,從中央财政的角度表達了一種決心和目標。
與此同時,我們認為2024年地方專項債規模不會少于2023年,應該會在2023年的基礎上進一步增加,達到4萬億元左右。預算赤字率也不會低于2023年,或者會稍稍高于2023年的水平,總體财政政策擴張的基調是非常清晰的。這點是在2023年二季度之後,由于經濟承受了一繫列的壓力,使得這方面的政策思路有了較為明顯的改變。我認為這不僅體現在财政政策出現的萬億國債所追加的資源,更為重要的反映是相關政策的導向和信号,即經濟運行仍然還有更大壓力的情況下,财政政策将更加積極,進一步的實施一定程度的擴張是可以期待的。這點我認為是2023年在宏觀政策方面一個比較清晰的轉變。
貨币政策方面,雖然中央強調的是穩健的貨币政策,而且要始終保持貨币政策的穩健性。強調了未來貨币政策能夠符合經濟實際運行的需求,不搞大規模的投放,不搞大水漫灌的立場。從财政政策的積極态度以及中國經濟目前所承受的下行壓力、需求不足等狀況來看,毫無疑問貨币政策也是擴張的。這點我認為沒有任何的疑議,只是說擴張的程度有多大。從中央政策層面看,下一個階段貨币政策如何配合好财政政策實施,是非常重要的一個課題。
财政更加積極了,特别是新投入萬億國債,一定會拉動數倍的社會資源,包括金融等相關資源投入到經濟運行領域。我認為貨币政策要配合好财政政策,也必須實施較大力度的擴張。2024年貨币政策和财政政策雙擴張這一點是沒有疑議的,只是應當進一步思考貨币政策怎麼跟财政政策的擴張更好地匹配。匹配好了,宏觀政策雙擴張的效應就會比較符合經濟運行的實際需要,這是2024年需要解決好的一個問題。
第二雙因素是,貨币政策領域“雙率”攜手下調的可能性比較大。即準備金率下調兩次,或者根據需要還可以更多地進行下調;利率水平也會進一步的下降。準備金率的下降我認為現實需求更大,相關的掣肘更少,更容易進行操作;利率的下調則要考慮到,美聯儲降息可能在二季度之後或者三季度才進行運作,美聯儲利率水平在高位還要維持一段時間,有可能會對我國利率下調帶來一定掣肘,因此,恐怕上半年利率下調空間不會很大。總體來看,2024年我國準備金率和利率都會下調,但是就具體細節來看:一是準備金率下調的機會和空間可能更大一些,二是降息也可能有負債和存款利率的下調幅度可能會更大一些,可以刺激投資和消費,同時有助于保持銀行體繫的合理息差,對銀行體繫更好地發揮作用都是很有幫助的。
從銀行體繫來說,在擴張性的貨币政策推動下,2024年有三個具體目標需要很好地加以落實。
第一,通過銀行體繫一定規模且符合實際需要的信貸投放,加上結構性目標的安排,能夠使得銀行體繫對實體經濟的支持保持一個相當的強度,同時比較精準。
第二,能夠緩解房地産市場的流動性壓力,因為現在的房地産市場,一方面對于需求領域的相關政策在2023年已經有了很多推進,很多地方政策持續在松動。在需求釋放這個領域,其實門已經打開,關鍵是需求釋放還需要其他因素的推動,尤其是信心的确立。現在問題又轉到了另外一個更為重要的方面,也就是房企風險問題,流動性壓力、負債壓力等問題都需要得到很好的解決。
第三,要使得流動性保持寬松,尤其是資本市場要能夠找回信心,很大程度上也需要有一個比較寬松的宏觀政策環境,尤其是宏觀金融和貨币環境。這個對于資本市場信心的重新确立和提升是極其重要的一個宏觀條件。
第三雙因素是投資的雙驅動。投資領域,一方面我們看到的是房地産投資持續下行,目前還是處在負增長的狀況,可能是負的9-10%;但另一方面,我們也看到這兩年來基礎設施建設投資還相對比較穩定,而制造業投資的增速相對表現比較好,增速相對較高,也比較穩定。2024年我們認為基建投資有可能增速會明顯加快。為什麼?新的這1萬億國債是用于預防自然災害相關的基礎設施,不同于過去長期以來所投資的交通運輸等領域,會拉動社會資金繼續進行投資,這樣會對基建投資帶來很好的推動左右。我們大概算了一下,這可能會額外帶來4個百分點的基建投資增長,使得2024年的基建投資增速上升到8%左右,比2023年、2022年都要明顯提高。盡管這個空間並不是很大,但是短期内拉動的邊際效應也還是比較明顯的。
在制造業投資方面,最近這些年高新技術産業,包括數字經濟等方面産業不斷發展,這些領域保持一個比較好的投資水平,對于未來經濟應該會有很多推動。所以我說投資雙驅動,主要是強調基建投資保持一個較高的增速和制造業投資依然能夠保持一個不錯的水平,這兩點在2024年可能還是有可能實現。
第四雙因素是消費和出口雙企穩。2023年,消費增速較快,社零消費增速大概達到7.5%,這一定程度上是因為2022年的消費基數較低,因此出現了低基數下的恢復性反彈。盡管這個反彈以及提升也並不如人意,比市場預期低。在相對較高的基數的情況下,2024年繼續出現這樣高的增速,當然是不可能的。不過,還是能夠保持一個相對平穩的恢復,從整個消費恢復的狀況來看,從一個初期的比較大的波動和偏離度,逐步走向相對平穩的狀況,繼續保持一定程度的恢復擴張還是有可能的。傳統的消費逐步恢復,再加上新型消費,以及消費轉型升級等積極因素不斷推進,整體消費将保持一個相對平穩的狀态,或者說企穩。既沒有大幅提升,但是也不會出現明顯回落,沒有太大的波動,可能是2024年消費增長的一個特點。
出口方面,我們認為2024年還是會保持一定的韌性,出口增速保持相對平穩還是可以預期的。出口方面三個已經形成的優勢可能會帶來一定支撐。
第一,全産業鍊優勢帶來的繫統性出口供給能力。這種繫統性供給能力是靠全産業鍊的優勢來支撐的,這樣一種強大的能力,對我國出口會有很好的支撐。
第二,中高端的制造水平在不斷提升。我國出口商品結構進一步調整,進一步地向優化的方向來推進。每當全球經濟出現很大問題的時候,往往在低端的、更多國家能夠參與競争這些領域,出口往往受到的壓力是比較大的。我國現在出口産品的結構狀況是,中高端産品占比越來越高,尤其是電子産品等中高端技術密集型産品的占比越來越高,對出口具有很好的支撐作用。
第三,出口市場多元化的戰略逐步見效。中國出口最大的目的地市場現在已經不是美國,也不是歐盟,而是東盟、東亞國家。伴随着之後RCEP進一步落地,東亞地區在中國出口中間的占比進一步提高。東亞地區的經濟增長速度明顯高出歐盟和美國,因此在該地區進口需求相對比較大,經濟增速相對比較高的情況下,出口能夠維持一定的比例,對我國出口是有支撐作用的。
上述三方面是我國經過多年努力所形成的新态勢。得益于這三個方面已經形成的優勢,我國出口往往出現一繫列與市場預期有差距的狀況:例如,市場預期不太好,結果出來的出口數據還很不錯,能夠看出韌性還是比較強的。因此,2024年消費和出口雙雙企穩的可能性還是比較大一些的。
第五雙因素是物價雙回溫。今年以來,伴随着經濟下行壓力比較大,價格方面的壓力也較為明顯。市場上最近有很多讨論,如認為這是不是通縮。我們認為,目前中國經濟並不具備通縮應具備的條件,因此尚未構成真正的通縮。但是,需求不足的确是一個事實。從剛剛公布的CPI數據來看,2023年只比2022年增長0.2%,表現出微弱的上升。我們認為,2024年,随着需求逐步走向恢復,加上政策在很多方面給予更多支持,尤其是産業不斷升級、服務業需求進一步釋放,再加上一些基礎因素的影響,2024年CPI可能會出現溫和上漲,大概是在1.5%左右。雖比2023年明顯升高,但總體看還是處在一個溫和回升的狀态。
從PPI來看,2024年出現形成正值的可能性更大。2023年,整個經濟運行是在一繫列因素的影響和壓力之下,PPI是負值,而且是有一定程度的負值。2023年末以來,國際市場出現了一些新變化:紅海地區沖突對能源的供給運輸等各方面都産生了壓力;從需求角度來看,全球經濟下行背景下,相關能源方面的需求也會有所減弱。現在所出現的由于惡劣天氣所帶來的對能源的需求是不會持續很長時間的,紅海地區可能持續時間會稍微長一點,但恐怕也不會像俄烏戰争一樣,可能只會持續一個季度到兩個季度的時間。
因此,從需求和供給這兩方面看,加上OPEC+希望能推動原油價格進一步上揚,2024年PPI會有一定的上行動能。從制造業來看,全球經濟增長速度可能放緩,市場補庫存的意願不會很足,整個預期也是偏淡的,對油價會産生相反的作用。但考慮到2023年的基數相當低,2024年PPI出現回升是大概率的事件,同時也可能在下半年走向正值。
CPI、PPI在2024年都能夠由原先的低水平和負值走向正值,並保持一定程度的增長,對于整個經濟運行也是有好處的。
最後,在分析了“五雙”因素之後,我再小結幾點:
第一,在觀察2024年時,除了要特别關注微觀經濟運行的變化之外,對于宏觀方面的變化要注意把握影響基本面的重要變量。一是國際貨币政策的變化,2024年美聯儲貨币政策和歐洲央行貨币政策很可能改弦更章,2022-2023年是美歐較大力度的持續緊縮加息,2024年開始很有可能是一個降息的過程,會有一定程度的持續降息,持續到2025年。原因主要是通脹下行,經濟也下行,甚至有一定的衰退威脅。二是國内宏觀政策擴張性很明确,有可能根據需要來進一步調整其程度。
第二,由于這兩方面因素的變化,人民币很有可能出現一輪升值,可能會對中國經濟産生深刻影響。今天的中國經濟已經不是10年或更長一段時間之前的中國經濟,現在我們的開放程度已經很高,國際市場與我們息息相關。人民币的升值、貶值等趨勢性變化,對中國經濟運行的成本、利潤、價格等方面都會産生一繫列影響,更重要的是對市場的信心和預期都會産生影響。如果說2024年美聯儲降息過程中,人民币出現一輪升值,毫無疑問會對2024年的中國經濟運行帶來許多積極影響。至少會改變2023年由于美聯儲持續加息背景下對于我國經濟所帶來的壓力,2024年這方面的壓力有望逐步緩解。
2024年經濟最終是否能夠達到我們現在所預測的5%或5%上下的水平,還要看房地産復蘇的狀況和下一步政策,主要是針對房企的一繫列政策能不能落地。如果答案是肯定的,房地産市場企穩有所改善還是有可能的。金融市場和民營企業正在出現的風險或風險隐患,能不能得到有效控制、得到更好的緩釋,向着更加平穩的方向去推進,這個非常重要。
第三,如前所述,貨币政策能不能在支持配合财政政策方面做到高效、精準有力,也是至關重要的宏觀因素。
連平 植信投資首席經濟學家兼研究院院長 觀點新媒體專欄作者
撰文:連平
審校:劉滿桃